第十六章 你看见我了……

　　随着发动机的嗡鸣消失，旁边的老旧小楼里走出四道身影。
　　“怎么样，有动静么？”
　　男子熄火下车，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，抽出一根弹向另一个迎面走来的青年，随后自己也抽出一根抿上，翻出打火机点燃。
　　抖了抖打火机，抛给对面的青年，夹住香烟一口浓烟从嘴里慢吐出来。
　　“没，应该是在白天蛰伏起来了。”
　　青年点燃香烟，轻笑一声，对身边的三人道：“这位是刘哥，斩墟已经三年了，是咱们局里第二梯队的老手，曾率队斩杀过D级墟兽，你们运气不错。”
　　旁边三人便是此次参加考核的赵源三人，闻言受宠若惊，连忙齐声叫刘哥好，寒暄客气。
　　刘封弹了下烟灰，道：“这次的目标是只E级墟兽，主要由你们三个来猎杀，我们俩的任务只是保你们不死。”
　　“只要你们别慌张，小心配合，猎杀E级墟兽不难。”
　　“是，是。”赵源三人连忙陪笑。
　　刘封看了眼周围浓雾遮挡的微白天光，道：“那就准备行动吧，早点结束早点回去。”
　　“好嘞。”
　　青年转身进入车辆里。
　　“赵哥，你们要加油，小心！”祁天明上前，跟赵源三人似乎关系不错。
　　赵源扫了一眼，笑道：“看来你也快了啊，好好观察，希望你们下次也能顺利。”
　　祁天明点点头。
　　“这位是……”
　　赵源注意到后面的夏静湘跟许深，一个刺头女，一个很陌生。
　　“这位是刚来局里的新人，听说两天就掌握了墟眼开阖，局里特别关照，让他过来观察。”祁天明转头看了眼许深，对赵源笑着道。
　　“两天就墟眼开阖？”赵源三人微怔，不禁错愕地看向许深。
　　很快，他们慢慢平复下来，赵源对祁天明道：“那等会儿你要多照顾一下，毕竟是初次视墟，别惊的大呼小叫，万一出乱子就不好了。”
　　祁天明知道他的意思，怕惊扰到他们考核，点头道：“明白了赵哥。”
　　在几人交谈时，车辆顶部的窝斗忽然旋转起来，那青年手持一块板砖大小的仪器从车里下来，对照仪器四处巡视。
　　刘封开启墟视，环绕四顾。
　　忽然，青年手里的仪器边缘晶管内，闪烁出猩红的光芒。
　　“在那边。”
　　青年抬头，望着侧前方一处。
　　“走。”
　　刘峰大步向前而去，对赵源三人道：“以你们墟力的量，先保持10秒一次开阖，等进入墟兽范围，要时刻维持，我会提醒你们。”
　　“是，刘哥。”
　　赵源三人有些紧张起来。
　　虽然有身边两位老队员带队，但这次考核主要是他们，因此猎杀墟的过程，要看他们的表现评分。
　　“跟在我们后面，保持10米距离。”青年则转头对许深三人照顾道。
　　虽然有浓雾干扰，10米外对新人来说无法看清，但能看到模糊的轮廓，等真正与墟兽猎杀时，会将周围浓雾排开，避免视线影响。
　　许深三人彼此走得近了一些，默默跟随。
　　夏静湘望着宁静的四周，暗暗克制住开启墟眼的冲动，那种初次卷入墟兽事件时的不安，悄悄弥漫心中。
　　不过，想到这五个月的训练，她暗暗攥紧了手指，告诉自己，今夕不同往日……
　　这时，众人沿着街道深入，绕过前方三栋楼，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居民楼前。
　　这居民楼有六层，老旧不堪，外面的阳台上晒着一些陈旧的衣物内裤，还有些人家晒着风干的腊肉。
　　楼外导盲索缠绕，挨家挨户，如灰色的蛛网般裹住小楼，就像待死的猎物。
　　平日里雾民上下，都是顺着各自家里的导盲索和盲杖出行。
　　安静、静谧。
　　这样的小楼，看上去毫无异常，但青年手里的仪器检测目标，那微微闪耀着墟力波动的光点，就在小楼里。
　　“在四楼……”
　　青年低声道。
　　刘封微微点头，道：“准备排雾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青年将仪器塞入怀里，蹲下打开手里的黑箱，里面是一颗闪烁的紫红色晶石。
　　随着黑箱内的精密齿轮转动，某种动能似乎注入到晶石中，刹那间，一股强烈的震荡波动涌出，如无声的音波，呈半圆状扩散而出。
　　顷刻间，以黑箱为中心，附近数百米内的浓雾尽数推走排空。
　　居民楼如从深海中涌现，清晰地浮现出来。
　　“时刻维持墟眼开启，拔剑，准备猎杀！”
　　刘封对赵源三人冷声道。
　　赵源三人心头一凛，心跳加快，都迅速开启墟眼。
　　“你们也是，可以开墟眼了。”青年转头对许深三人道。
　　夏静湘深吸了口气，迅速开启墟眼。
　　祁天明同样如此。
　　随着墟眼开启，二人顿时便看到可怖的一幕，眼前看似平常的居民楼外，竟处处沾着干涸的鲜血斑块！
　　在那些阳台悬挂的居民衣物上，都沾上褐色的鲜血，还有一些风晒的腊肉上，更是爬动着长有白色绒毛的小虫。
　　这小楼，宛如恶兽的巢穴！
　　显然，那些肉眼不可视之物，都沾染了墟力，因此只有墟眼能看到。
　　“这东西应该已经察觉到我们了，建议将它吸引出来，在外面的空地围杀。”刘封说道：“这是E级墟兽，游荡在墟界浅层，和现实交替，你们会受到现实环境的阻碍，在里面狭小空间下，不利于配合。”
　　赵源明白，这是对方在提点自己。
　　“这样不会将它吓跑么？”夏静湘不禁询问。
　　刘封微微皱眉，冷漠地道：“你看到食物，会被吓跑么？”
　　青年则冲夏静湘比了个“嘘”的手势。
　　夏静湘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，没再说什么。
　　赵源三人早有准备，打开随行的一个黑色垃圾袋，里面赫然是一堆宰杀的死鸡，内脏全都翻出，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。
　　许深闻到这熟悉的味道，鼻尖不禁微微抽动了两下。
　　刘封看了赵源三人一眼，见他们紧张地盯着小楼，显然忽略了别的事，当即大声道：“巡查厅办案，里面的居民请听好，无论发生什么动静，都不要出门，否则以罪犯逮捕！”
　　声音传荡开来。
　　小楼里传来些许骚动，但很快便平静下去。
　　巡查厅是雾民头顶的天，不管说话的是真假，谁都不敢尝试，何况对雾民来说，冒充巡查厅本身就是可怕的事。
　　赵源三人反应过来，脸上露出些许惭愧，这都是训练营教导过的，猎杀墟兽第一件事，就是先安抚周围的幸存者居民，避免惊扰。
　　时间慢慢流逝。
　　数分钟过去，青年望着仪器里的墟力波动，道：“还在四楼，看来这只墟兽非常谨慎。”
　　也有可能是那些东西，不够美味……许深在后方听着，心中默默道。
　　刘封凝视了片刻，对赵源三人道：“看来对方在里面筑巢了，没打算轻易离开，只能你们进去了。”
　　赵源三人脸色微变，紧张地道：“进去？”
　　“嗯，我陪你们，不过希望你们不要逼到我出手搭救，否则便算是考验失败，这点你们懂吧？”刘封说道。
　　赵源三人自然明白规矩，救谁谁失败。
　　眼下没法子，三人只能硬着头皮，握着斩墟剑进入小楼。
　　“你们三个跟在我后面，等看到墟别紧张，别乱叫。”青年的任务显然是负责照顾许深三个观察员。
　　三人点头，虽然紧张，但相较于赵源他们来说好一些。
　　很快，众人陆续进入小楼，顺着楼梯慢慢向上。
　　刘封跟随在赵源三人后面，事已至此，赵源三人明白只能靠他们自己。
　　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，慢慢摸索着来到三楼的楼梯口。
　　“在那里……”
　　赵源探头，顿时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，但其头发如黏稠黑丝，五根手指化作尖锐的利刃，体格也达到夸张的接近两米高度，正倒蹲在四楼拐角的天花板上，凝视着他们。
　　当视线对上的那一刻，赵源心头狠狠一震，明白了什么叫杀意。
　　嗖！
　　对方却没有袭来，而是陡然掠走消失。
　　赵源头皮发麻，等待了片刻，顿时明白，对方似乎在钓鱼，等待他们上去。
　　赵源回头看了看刘封，却见对方神色淡漠，没有丝毫提醒的意思，当即明白，这一刻只能靠他们自己。
　　“小心点。”赵源深吸了口气，对两位同伴说道，旋即作为领队，走在最前面，慢慢顺着台阶试探上前。
　　很快，他们来到四楼，这里却没看到那白衣墟的身影。
　　这老旧的居民房，每层十多户人家沿着长廊左右排开，此刻长廊上遍地狼藉，散落着尸骨，还有一具腐烂的尸体，浑身是啃咬痕迹。
　　就在赵源惊魂稳定时，陡然一道尖锐的啸声袭来，从侧面一处房间中冲出。
　　赵源吓得一跳，急忙抬剑招架，铮地一声，其身体被撞飞出去，手臂如散架般剧痛，他发现自己惊慌之下，忘了将墟力贯彻手臂，导致是用肉体承接了这一击。
　　另外二人反应过来，急忙迎上，掩护赵源。
　　刘封站在楼梯口，如置身事外般静静凝视。
　　那青年则带着许深三人站在楼梯中观望，透过拐口的狭小距离，能看到赵源三人跟墟兽交战的画面，但看的不全。
　　夏静湘跟祁天明双目紧盯，脸色微微泛白，先不说墟兽的凶残，单是那楼梯口遍地的鲜血和散落的断臂残肢，就足以令人头皮发麻。
　　很快，在两位队员的掩护下，三人在狭窄回廊上跟墟兽战成了平手。
　　墟兽忽然掠动，朝长廊深处冲去，似乎准备逃了。
　　它感知到除了眼前三个猎物外，旁边还有两股强大的气息，那不是猎物，反倒是危险。
　　而且……
　　眼看墟兽要逃，赵源三人又惧又急，连忙追杀而上。
　　刘封紧随其后跟随，避免三人出事。
　　“我们也跟上。”青年说道。
　　“大哥哥……”
　　许深正要跟上，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的声音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。
　　顿时便看到二楼的楼道处，站着一个白色连衣裙小女孩。
　　七八岁的模样，肤色白皙。
　　而在许深看到她的刹那，许深发现对方的眼眸眯了起来，露出月牙般的笑容。
　　不好……
　　许深浑身瞬间紧绷，那种熟悉的感觉。
　　“你看见我了……”
　　小女孩吃吃笑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