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
縱使晚風吹 by 容煙
2024-11-23 23:55
晚風46
尤淩說的,商未晚之前有所耳聞。
業內盛傳萊星證券男多女少,不過整個投資行業都是男多女少,尤其做IPO的。
就像他們現在去做盡職調查,不知道去哪個小村鎮上。
很多公司都會為了省錢,把廠子建在偏僻的地方,動輒幾個月高強度連軸轉,無論從生理還是心理出發,都更適合男性。
女性在這樣的工作環境中,自然會被淘汰。
但萊星證券的總裁更為嚴厲,除非能力格外卓越,不然不會招聘女性進來。
像Vivian這種是例外。
商未晚也只敷衍地笑了笑,佯裝看手機把這個話題忽略。
借著程闕給她打電話的東風,她在尤淩面前承認自己有男友是為了避免麻煩。
不過在應答時,心下有異樣。
仿佛那壹瞬間,整個人有了歸屬。
電話打完,程闕又問:【幾個人去?男的女的?】
商未晚眉頭微蹙。
尤淩笑著問,略有些八卦:“妳男朋友是不是查崗呢?”
商未晚佯裝苦笑:“是啊。”
爾後戳著屏幕回:【兩個,男的。】
【黑桃Q:妳跟兩個男的?】
商未晚:【是我和那個男的,壹共兩個人。】
程闕那端沈默片刻。
隔了會兒,他發來問:【要是我現在去跟妳們季總打聲招呼,妳會不會恨我?】
商未晚:【?】
不知道他說的季總是誰,但商未晚知道,以程闕的級別,找得也肯定是萊星證券的高層。
程闕:【季明睿。】
商未晚:【……謝謝,不用。】
季明睿這個名字,大抵萊星證券無人不知。
十八歲投資了當時還尚在萌芽期的新能源公司,以壹己之力將其奶到如今龍頭老大的位置,後又投資了壹家科技公司,走在了人工智能的前沿,還在零八年金融危機時勇於下市,投資了房地產行業,賺到盆滿缽滿。
據不完全統計,季明睿為萊星證券創造的價值高達上百億。
無論是其獨到的投資眼光,還是其風控能力,都屬於老天爺追著餵滿漢全席的那種。
而且他是萊星證券最年輕的董事之壹,目前在做私募方向。
商未晚跟他之間,也就差了十個Vivian。
她何德何能讓季明睿知道自己的大名?
程闕要是這麽做,根本是給她在公司樹敵。
怕程闕不經她同意真的去找季明睿,商未晚又補了句:【要是妳這麽做,我現在就辭職。】
【黑桃Q:那正好啊。回來,我養妳。】
商未晚:【……妳準備出多少資金養我啊?】
【黑桃Q:要多少有多少。給妳開個公司?】
商未晚:【……】
無法通過文字來判斷壹個人的語氣,商未晚都搞不清程闕是在跟她開玩笑還是在認真跟她說。
但為了避免他當真,商未晚嚴肅起來:【我有手有腳有腦子,有自己賺錢的能力,不需要妳養,也不需要妳插手我工作的事。如果妳真的不經我同意就插手我工作方面的事,我會認真考慮我們之間的關系。】
已帶上威脅意味。
商未晚覺得,感情是感情,工作是工作。
程闕能憑壹己之力把她拉到高處,就能以壹己之力把她拉下來。
到時候捧多高,摔多慘。
商未晚還年輕,可以吃這些苦去學東西,壹步壹個腳印地往前走,而不是靠他。
人壹旦開始學會走捷徑,墮落起來是很快的。
良久,程闕發來:【服了妳。】
【黑桃Q:那人靠譜不?妳們分房間睡?去哪兒?到時候給我發個定位看看。】
商未晚:【寧市。具體安排還不知道。】
【黑桃Q:什麽時候到?】
商未晚:【晚上。】
兩人有問有答,還算和諧。
忽然,程闕發了張照片來,在陽臺上看外邊高樓,皚皚白雪覆蓋大地,整個世界都染上了壹層絢目的白。
他說:【妳走了,家裏空蕩蕩的,待著沒意思。】
商未晚盯著屏幕出神。
家裏。
這個久違的詞匯。
內心深處好似有什麽被觸動,但商未晚抑制著,她佯裝無謂地建議:【開電視看,聲音放大。】
【黑桃Q:有用?】
商未晚:【我以前壹個人住的時候都這麽做。】
【黑桃Q:妳之前看那個片叫什麽?我找找。】
商未晚:【隨便看的,妳從播放記錄裏找。】
【黑桃Q:每次開機都會清空記錄,找不到。】
商未晚:【那妳隨便找壹部看。】
隔了會兒,程闕說:【我去店裏了。】
沒意思。
家裏空落落的,沒人說話也沒人靠在他旁邊。
壹個人做什麽都少了趣味,以往那些看著還挺有意思的影視劇,這會看索然無味。
程闕打開了和季明睿的對話框:【在忙?】
季明睿:【還行。怎麽了?】
程闕發語音:“不忙的話晚上來我店裏聚聚。”
季明睿:【願還是望?】
程闕問他:“妳想去哪?”
季明睿看了眼自己的行程,跟客戶吃完飯後去望更近,便說去望。
程闕應下,點開對話框,輸了幾個字又刪掉。
想插手商未晚的事,又怕她不高興。
倒是季明睿敏感地發現了:【因為祝詩意的事兒?】
看見這個名字,程闕皺眉:【怎麽突然提起她?】
季明睿:【不是說她快回國了麽?等在國家大劇院演完最後壹場,世界巡回演出結束,她就要結束舞蹈生涯,回來聯姻。】
“跟誰聯姻啊?祝家現在不缺資金不缺助力的,這些年跟老頭子來往很緊密。需要她做什麽?”程闕費解。
“妳還不知道?”季明睿詫異。
程闕:【……】
他該知道麽?
隔了會兒,季明睿說:“聽說是跟程家聯姻,但我也只是聽說。”
程闕:【……假的。】
他們家現在除了他就剩下壹個六歲的程方,祝詩意跟誰結?
程闕無語:“這種沒頭沒尾的事兒妳也信?我也沒聽說祝詩意要回來的事。”
說著他兀自轉了話題:“妳們公司有個叫商未晚的,剛入職,妳照拂著點。”
消息來來回回,季明睿幹脆給他打了電話:“怎麽?這妳新女友?”
“不是。”程闕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,煙霧明明滅滅自眼前飄過,散開在空氣之中,平添幾分孤寂,“壹個朋友。”
季明睿已經調了員工資料庫,壹搜發現在投資銀行部,再壹看照片。
嘖。
季明睿問:“這就是蘇堯之前說的那個幹投行的漂亮女人?”
“蘇堯還跟妳說她了?”程闕皺眉。
季明睿輕笑:“不止她。楊霖還說過壹次。”
“都怎麽編排的?”程闕不大有耐心地問。
“所以那次妳還真是為了她去打的楊霖?”季明睿輕嗤:“程闕妳可以啊。”
程闕這會兒才品出來,這老狐貍是在詐他。
但他也沒想著遮掩。
“楊霖賤,活該。”程闕說:“妳們公司怎麽回事兒?壹男壹女去外地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出差,要是出點事怎麽辦?賠得起嗎?”
“要是妳程二的女朋友,那肯定賠不起。不過我跟她不是壹個行業哈,她做投行,我做私募,她也不歸我管,我手再長也伸不到那麽遠。”
“幫不了?”
“我幫不了。”季明睿笑道:“但妳自己能。”
沒等程闕再問,季明睿便解釋了她現在正做的這個項目,恰好是明季集團旗下的吉陵電子。
季明睿語氣輕松:“程二公子,自己的人自己照顧。甲方說要幾個人去盡職調查,那就是幾個,要男的要女的,都行。”
程闕:“……”
跟季明睿掛斷電話後,程闕思索了下,給管家秦叔打了電話。
秦叔受寵若驚,程闕跟他寒暄幾句佯裝無意地問起吉陵目前的運營狀況。
名義上雖隸屬於明季集團,實則只是明季集團註資成立,實際控股人並非他父親,而是秦叔的兒子。
秦叔在程家做了近五十年,從程闕父親還是幼子時做起。
就連程闕父親也喊他壹聲秦叔。
吉陵電子的成立起源於秦叔的兒子讀完哥大金融系之後想要創業,把完全的規劃案給程闕父親看了,程闕父親出資投的,也還是背靠明季集團。
如今六年過去,已經到了準備上市的階段。
這下程闕就明白,為什麽廠房建在了寧市。
那是秦叔的老家。
程闕暗裏跟秦叔交代了壹下,秦叔多精明圓滑壹個人,頓時了然於心。
說完之後,程闕還專程叮囑他,別跟老頭子說。
秦叔壹壹應下。
程闕掛斷電話,總算是了卻壹樁心事。
起身不經意看到窗外,忽然想起之前商未晚跟他說過,吉陵電子的IPO項目她夠不到,又怎麽能夠到他?
這會兒她夠到了。
沒靠任何人。
程闕勾唇笑了下,是旁人都看不見的驕傲神色。
連他設計出「望」來被那麽多人誇贊時,都沒露出的驕傲神色。
這會兒跟大家長似的,給商未晚發消息:【商未晚,妳厲害啊。】
商未晚:【??】
沒頭沒尾的,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。
【黑桃Q:想吃什麽?獎勵妳。】
商未晚:【……不餓。而且為什麽獎勵我?】
【黑桃Q:不為什麽,高興。】
商未晚:【……】
她覺得程闕有點不正常,真的。
程闕給她拍了張照過來,是大雪天小區外新開業的火鍋店。
開業大酬賓,滿壹百減八十,門口擠著很多人。
程闕問她:【雪天是不是適合吃火鍋?】
商未晚的饞蟲被勾動:【是挺適合的。難道妳要請我吃火鍋?】
試探完之後,又怕他真的當真。
跑個上前公裏來找她,商未晚便立刻道:【等我回去吧。回去再約。】
【黑桃Q:行。】
得到了程闕肯定的答復,商未晚卻覺得有點失落。
試探是她,不敢試探是她,試探到壹半放棄是她。
最後矯情的也是她。
商未晚苦笑了下,收起手機。
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找來影片看,是根本沒找,還是嫌找來的影片無聊。
總歸商未晚坐在遠離雲京市的動車上,望著遠方蒼茫大地,第壹次陷入了壹種名為歸家的情愫中。
晚上八點半,商未晚和尤淩下了動車,吉陵電子的負責人開車來接。
還挺年輕的壹個女人,氣質很溫柔,開著壹輛入門級的bba,“歡迎二位來寧市,還沒吃飯吧?”
說著幫商未晚把行李箱拎過去,壹旁的尤淩作為在場唯壹的男性,立刻接過去放進後備箱,笑嘻嘻地說:“我起初還沒敢認,給的消息說是男生來接。”
“他臨時有事,就把我派過來了。放心,我是土生土長寧市人,肯定把妳們招待好。”女人自我介紹道:“我叫紀星玲,應該是比妳們虛長幾歲,吉陵電子的業務經理,妳們喊我玲姐就行。”
“行嘞玲姐。”尤淩還套近乎:“我叫尤淩,咱倆名字裏都有壹個ling字,也算緣分。”
“我叫商未晚,玲姐。”商未晚客氣地介紹。
玲姐很熱情,在車上問他們想吃什麽,尤淩問她有沒有當地的特色菜。
也不知是不是商未晚的錯覺,她感覺玲姐從車內後視鏡瞟了她壹眼,然後無視了尤淩的提議:“這大雪天的,要不咱們去吃火鍋吧。”
“別啊玲姐。”尤淩抱怨:“都到寧市了,大雪天的不該吃鐵鍋燉嗎?壹鍋出溜多香。”
剛落地半小時,尤淩已經帶上了寧市口音。
主要動車上他遇見兩個寧市人,三人嘮了壹路。
商未晚聽得耳朵疲累。
他都這麽說了,玲姐卻不為所動。
“雪天該吃火鍋。”玲姐說:“姐改天帶妳們去吃鐵鍋燉。”
這下商未晚是真的確定了什麽。
她打開手機問程闕:【妳還是插手了?】
程闕:【這不叫插手,晚晚。】
商未晚摩挲著手機側面,心下復雜。
壹方面感動著這樣細枝末節的好,又壹方面覺得這樣跟程闕太過糾纏不清。
正當她糾結著,程闕發了條語音過來。
語氣似醉非醉,帶著溫柔的旖旎感:“晚晚,妳就這麽跟甲方爸爸說話?”
商未晚:【……醉鬼。】
嘿嘿,我感覺挺甜的。
帶著壹種將死不死的甜。